与子同归【Alitter】PART6
格雷讷讷地杵在原地，很罕见的，感受到面颊上微微发烧。
时间好像停滞住了。教堂进出的人流，唱诗班的乐歌，城中小小广场上漫游的白鸽，夏日最后沉沉的柔嫩的绿叶在风中摇上去，又似乎不曾再摇下来。他觉得时间久得连夏天都要过去了。
“对不起，抱歉，我……我是说，安邀请你过来了，对吧？”
女孩低下头，没有回答，眼睛向下垂着，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。她抬起一只手，用袖子蹭了蹭眼角，抬眼注视着那双绿色的眼睛，像猫一样。“没关系，你没说错，我是屠龙的爱丽丝，过多久都是。”她的声音有些哽咽，她的眼睛很快就又移开了，盯着掠过树梢的鸟群，“还有，安说，有重要的东西要给我看，你知道是什么吗？”
没等他再开口，她就匆匆从旁边跑了过去。他仿佛又闻到了茶会上的味道。
一大叠素描纸、水彩纸、水粉纸被安哗一下放在了地板上，有细细描摹的素描人像，寥寥几笔的炭笔画，近乎幼稚园水平的蜡笔画，而水彩纸上……分明是正举行着茶会的林中草地。她扭过头，睁大眼睛看着安，安点点头，笑了一下，示意她看下去。于是，尖顶的城堡，飘扬的旗帜，数不清的各色帽子，红的白的玫瑰，火烈鸟和刺猬，甚至佩剑的睡鼠、蓝礼服的兔子，还有，还有……
她。
骤然轻柔的笔触，碳粒一层层缓缓铺成的熟悉的脸，很久很久都没有变过的蓬松又有些乱的头发。好像回到了审判之日前夜，是梦吗？
她捂住了嘴巴。几乎要消逝的仙境记忆又慢慢泛出了色彩，还有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。
“格雷和我，原先也以为是梦而已。”安歪着头看她。
所以，所以。
“我知道格雷的，他真的很喜欢那段做帽匠的梦，他也是真的很喜欢帽匠会舍不得的那个人。我也是，爱丽丝。你就是真正的爱丽丝，不会错的，我保证。”
“我也保证。”绿色的眼睛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。
或许每个人都很难一下完全接受这巨大的不真实，不知道此刻的真假，但这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。
“我不需要你们来证明。我知道自己就是爱丽丝，不会有假的。”熟悉的笑容。
